砒砂岩长出的沙棘用处大（美丽中国·生态治理中的特色植物③）

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东胜区(qū)，曾经寸草不生的砒砂岩区，一片片沙棘林为山坡沟壑(gōuhè)披上绿装，成为治理水土流失、减少(jiǎnshǎo)汇入黄河泥沙量的突破口。

从发现(fāxiàn)沙棘到种好沙棘、再到开发沙棘的多重价值，东胜区累计推广(tuīguǎng)种植沙棘135万亩，在有效治理水土流失的同时，探索生态(shēngtài)产品价值实现路径。

入夏，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东胜区(dōngshèngqū)生机盎然。

从东胜区城区出发，往东南方向驱车30余里，沿途沟壑纵横，道路两侧陡峭(dǒuqiào)的岩壁上，一丛丛新绿蔓延铺展，这是(zhèshì)一片近万亩的沙棘(shājí)林。

将车停在路边，东胜区水利事业(shìyè)发展中心主任韩琐垠拿出一个小锤子，轻敲岩体，取下一块碎石，放入盛满水的纸杯中，只见石块迅速崩解，不一会儿(bùyīhuìer)就变成(biànchéng)了泥浆。

在(zài)东胜区，这种(zhèzhǒng)岩石的分布面积近195万亩。小小沙棘，为何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长？又给当地生态环境和群众生活带来了哪些(něixiē)变化？

“这叫砒砂岩，看似坚硬，结构(jiégòu)却极其松散，遇水成(yùshuǐchéng)泥、风过成沙。”韩琐垠告诉记者，以前每年雨季，雨水冲刷(chōngshuā)砒砂岩，裹挟着大量泥沙汇入黄河，导致下游河床抬高，给防汛造成巨大压力。

上世纪80年代以前，伊克昭盟（现鄂尔多斯市）曾经(céngjīng)尝试在砒砂岩上栽种柠条、山杏、小叶杨等生命力顽强的植物，但均未成功。韩琐垠说(shuō)，当时几乎所有在荒漠地区经过(jīngguò)验证的林草(líncǎo)治理措施，在砒砂岩区都难以奏效，“大家都觉得，这一问题可能真的无解。”

与当地(dāngdì)一起努力的，还有相关部门科研专家。1985年，时任水利电力部部长的钱正英，在山西(shānxī)方山县等地调研时，发现野生沙棘不仅(bùjǐn)生命力极强，对水土保持也有重要作用，或许能成为砒砂岩区治理的关键突破口(tūpòkǒu)。

随后，为统筹推进相关工作，水利电力(shuǐlìdiànlì)部成立沙棘(shājí)(shājí)协调(xiétiáo)办公室（现水利部沙棘开发管理中心），在伊克昭盟进行小规模试种。结果显示(jiéguǒxiǎnshì)，沙棘在砒砂岩区的坡面、沟底、河岸等处栽培均取得成功，灌丛平均高1.5米，长势旺盛，果实累累。自此，以沙棘治理砒砂岩区水土流失的进程正式开启。

“寸草不生”的砒砂岩，为何(wèihé)能种沙棘？

“别看它不起眼，在沟壑、陡坡等各种地质条件都能生长。”韩琐垠介绍，沙棘(shājí)根系极为发达，主根、侧根、须根加起来能达400多条，一株(yīzhū)生长3年的沙棘根系可(kě)垂直延伸3到5米(mǐ)、水平延伸6到10米，形成一张(yīzhāng)纵横交织的庞大网络，牢牢锁定在砒砂岩中(zhōng)。而且，沙棘侧根在水平延伸过程中能不断萌发新芽，当每亩地有70株成苗时，4至5年便可郁闭成林。

“一片沙棘林，可以形成三道防线。”韩琐垠介绍，第一道是(shì)沙棘顶部(dǐngbù)的林冠层，能有效截留降雨；第二道是覆盖于(yú)土壤表面的枯枝落叶层，能增强土壤抗冲刷能力；第三道是沙棘根部组成的立体网，可以固定土壤，减轻(jiǎnqīng)水流冲刷侵蚀。

在大量试种经验成果的基础上，水利部沙棘开发管理中心按照“划分流域、逐片立项、集中治理”的建设(jiànshè)思路(sīlù)，与各级政府和水保部门配合，人工(réngōng)种植沙棘面积近800万亩。

一亩砒砂岩，可栽种上百株沙棘苗。野生(yěshēng)苗木(miáomù)数量有限，如何满足种植所需？

“沙棘开发管理中心(guǎnlǐzhōngxīn)支持建设了多个育苗基地，负责向周边地区供应苗木。”韩琐垠(yín)说，“一个种植季，往往需要数百万株(zhū)沙棘苗，附近基地供应能力有限，我们经常要从自治区外调运。”

“刚开始种植时没有合适工具，大家只能拿着铁锹使劲(shǐjìn)铲，但砒砂岩太硬，要花很大力气。”韩琐垠说，许多村民从早干(gàn)到晚，栽种数量不多，手上还(hái)磨出了血泡。

“那么多地要种到啥时候？”“最后种不活，白(bái)折腾一顿，咋办(zǎbàn)？”撂下铁锹，许多村民泄了气。

经过一番(yīfān)摸索，韩琐(hánsuǒ)垠和同事们制作出种植沙棘的专用工具——一头像铁镐、一头像凿子，中间还有个脚蹬的把儿。“用脚踩住把儿，凿出(záochū)一个坑，将沙棘苗放进去(fàngjìnqù)，再用另一头(lìngyītóu)的铁镐覆土，让其根系充分接触土壤。”韩琐垠说，有了专用工具，村民干活省力，种植效率大大提高。

专用工具有了，种植方法也要跟上。砒砂岩区地貌复杂，大致可以分为坡顶、坡面和沟道三个部分。“在水利部专家指导下，我们找到了沙棘成活率最高、治理水土流失效果最好的(de)栽种方式。”韩琐垠介绍，坡顶土壤水肥条件(tiáojiàn)好，可以混种(hùnzhǒng)沙棘、油松等多种(duōzhǒng)植物；沟底水分条件较(jiào)好，故采用株距1米、行距1.5米的密植(mìzhí)型结构；坡面水分条件差、种植难度大，故采用株距2米、行距3米的稀疏(xīshū)型结构，尽可能避免因缺水影响沙棘成活率。

工具到位、方法科学，沙棘成活率是否就(jiù)能保持高位？

“严格监管措施不能缺。”韩琐垠说(shuō)，“我们联合各(gè)乡镇政府成立(chénglì)技术指导团队，为申领种植任务的村民进行技术培训，同时(tóngshí)在各地块巡回检查。种植季结束两个月后，由沙棘办公室统一验收，达到相关标准则发放种植补贴。”

从1998年至今(zhìjīn)，东胜区累计(lěijì)种植沙棘面积达135万亩，即使在遭遇大旱的年份，沙棘成活率也能保持在70%以上。

推动形成完整沙棘(shājí)产业链

一株挂果沙棘，可以加工(jiāgōng)成哪些产品？

沙棘茶(chá)、沙棘原浆、沙棘醋，含有沙棘成分的(de)化妆品、保健品……走进位于铜川镇的鄂尔多斯市高原圣果生态建设开发有限公司，展厅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沙棘产品(chǎnpǐn)。

沙棘含维生素、黄酮类、有机酸等多种营养成分，根、茎、叶、花、果可(guǒkě)应用于食品(shípǐn)、医药、农牧渔业等领域，市场前景广阔。如何将沙棘的生态(shēngtài)优势转化为发展优势，是东胜区的一个重要课题。

2018年(nián)，东胜区投资启动建设铜川镇沙棘(shājí)(shājí)工业园，建成沙棘原料处理、有效成分提取、保健品生产等加工体系，吸引了多家沙棘企业入驻，推动形成完整的沙棘产业链。

为了让产业发展成果惠及群众，铜川镇以村为单位组建劳务服务队，将有意愿的农户组织起来，与沙棘企业合作，承担(chéngdān)沙棘产业全链条的劳务工作。每年(měinián)10月(yuè)到12月，在沙棘林总能看到当地村民穿梭其间，利落地采下一串串果实(guǒshí)。

“我62岁(suì)了，农闲时没事就跟着服务队一起采摘沙棘(shājí)，一天能挣近300元，一个采摘期(cǎizhāiqī)可以赚上万元。”常青村劳务服务队成员李飞雄说。

近年来，在东胜区政府支持下，铜川镇等(děng)(děng)地探索建立农企利益联结机制，以“村集体+企业+农户”的(de)发展模式，打造沙棘(shājí)饮料“天骄常青”等区域公用品牌，主动与本地沙棘企业合作，实现资源与技术高效对接。2024年，东胜区沙棘产业总产值近7000万元，吸纳村民务工1000余人次，人均增收2万余元(wànyúyuán)。

此外，东胜区也在推动“沙棘碳汇”上市交易。韩琐垠介绍(jièshào)，经过测定，沙棘经济林的净固碳能力为每公顷4095吨，“未来(wèilái)，我们将利用煤矿复垦区等空间，大规模(dàguīmó)种植沙棘经济林，探索更多生态产品价值实现(shíxiàn)路径。”

“有机会的话，我(wǒ)想去黄河下游看看，少了泥沙，那里(nàlǐ)的水一定更清了。”韩琐垠说。